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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白马上的小步舞》
作者：明峰公爵（日） 翻译：littlewitch
下午的阅兵结束了。
队长奥斯卡发出指示让队员各自解散后，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。
她天性好动，心想如果此时能在户外骑马该是件多么愉快的事啊。
可惜，不能只做自己愉快的事情，这就是供职于宫廷的悲哀。
特别是身为队长的她，需要批阅的文件堆积如山。
不过还没必要在阅兵后立即就开始工作，起码可以先喝杯茶缓口气，再对付这座棘手的文山。
幸好，奥斯卡的副官不讨厌案头工作，而且几乎从未出过错，所以并没必要另雇秘书官，这真是她的宝贝下属。
如果雇佣了秘书官，确实可以从麻烦透顶的案头工作中脱身出来。
但是，一旦接触文件的人员增加了，泄漏机密的风险随之上升，发生不当行为的可能性也相应增高。
因此，她总是力所能及地亲力亲为。
缩减经费、掌控部下。为了让爱女成为名副其实的最高负责人，父亲贾尔吉将军严格传授并一再强调的就是这件事情。
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，奥斯卡性格认真，能力也很强。
于是今天也一样，一面计划着喝完热咖啡后的工作，一面登上通往办公室的楼梯。就在这时，楼外不知为何一片吵杂。
明明已经指示了他们解散，但士兵们不仅没有离开操场，还有节奏地拍起掌来。
怎么回事……？从楼梯歇脚处的窗口向外望去，只见杰劳德上尉和维尔努上尉骑在马上，士兵们围在周围用手打着拍子。
马上的两人面对着面，仿佛在描画着一个8字似地，优雅地催动着马的步伐。
一手策动着缰绳，另一手放在腰间，两人擦身而过时就更换执缰绳的手，并交换视线。
马匹也早已熟习了吗？不正配合着大家的拍手，哒哒地发着轻刨地面的声音，踏着细碎精确的舞步吗？
而且，两匹的动作完全一致。
接着，两匹马并驾齐驱，向前或者向后地踩着节拍移动。
然后，再次面对面，急促地左右移动，划出8字，最后优雅地互相行礼致谢。
不用说，马也同样。
士兵们嗬嗬地发出喝彩声。马上的两人作出回应后，敏捷地下了马，并吩咐侍从把马牵回马厩。
士兵们享受过阅兵后的余兴节目，纷纷回到各自的所属区域。但奥斯卡在他们解散后还在窗口前静立了好一会儿。
那是“跳舞”。
只有技量相当的人方能做到的正正式式的“跳舞”。
身处军中，骑术高超自是理所当然的，其中又以近卫队特别注重行进队列的美感，因而队员的马上技术又比其他部队稍胜一筹。
刚刚目睹的表演应当称为雅兴之精华，让奥斯卡对这两人甚至生出了一股羡慕。
“怎么了？为什么在这里站这么久？”
安德烈的声音让她回到现实。
安德烈早她一步回到兵营，已为她准备好了咖啡，不过一直没见她回办公室，放心不下就出来找她了。
“没什么。已经结束了。”
“结束？什么结束了？”
“骑术的余兴节目。”
“……哼！咖啡都凉透了。”
“啊，对不起。再来一杯吧。”
喝过安德烈重新冲泡的咖啡，刚松一口气时，维克托进来了。
之后就是每天的例行公事。
如常地及时处理掉文件，分析信息，却还无暇闲谈。
“您怎么了？”
也许感觉到了她的视线，维克托问道。
“呃，没什么。”
虽然这么回答了，奥斯卡想想后还是试着问道。
“士官学校的骑术课上，也有这个吗？”
“这个是指……？”
“刚才在窗前欣赏了一番。你和维尔努上尉的共舞。”
“啊，那……那只是无聊的消遣。让您生气了吧？”
“不，没这回事。相当精彩的表演呢。常常做吗？”
“不是。仅限于我和他之间。这也要看能否配合。和其他人玩的话，总不能像和维尔努上尉那样尽兴。”
谈话到此结束，两人都重新把精神集中在文件上。
不过，忽然回想起来。
其实奥斯卡在士官学校里的学习是半途而废的。
作为特例中的特例获得许可入学，之后再次作为特例没等毕业就进入近卫队，因而队列行进的骑术是等她在入队后才在实地学习的。
在校生活中几乎从来没有和同伴游玩过，所以对于把刚刚的共舞轻描淡写为“无聊的消遣”的两人，现在的奥斯卡羡慕不已。
自己没有这样的同伴。
像维克托与劳尔那样能玩骑士共舞游戏的伙伴，对于在学生时代没有朋友的奥斯卡来说，是遥不可及的事情。
那么，能和谁呢？
（菲尔逊……）
忽然在脑海里浮现的这个名字，使奥斯卡自身狼狈不堪。
实际上，这不同于职务上的骑术，和私交一起享乐一下才是这游戏的初衷吧！
就像维克托和劳尔两人，即使离开部队也还是朋友。
菲尔逊，他是我的朋友……。
他的骑术，也很高明。
他，也会跳这种舞吧。
我，一定能配合他踏出同样的舞步。
……安特瓦涅特王妃，就做不到。
而我……
到此为止。
奥斯卡的思量到此为止。
进一步的思索，让奥斯卡感到害怕。
今后何去何从的感情，被奥斯卡轻轻压在了心底。
数日后。
受国王的日程影响，阅兵暂时停止，下午骤然空出许多时间来。
奥斯卡一时兴之所至，来到马场，一个人试着踏出那次的步伐。
好像是从这边开始这样，然后再那样……。
“不行。一个人到底没有那种气氛。”
奥斯卡轻轻自语，正准备从马上下来。
“能允许我当您的舞伴吗？”
话声传来，她向那方向望去。
只见一人轻靠在树下，正是维克托。
“杰劳德……。”
“跳舞是两个人的事情。也许我不是一个最满意的舞伴，但总比您一个人要强些吧？”
前几天刚展示了那么精彩的舞步，现在却说出如此谦逊的话来。
“也对。那就劳驾了。”
“好的。我这就去牵马来。”
请您稍等片刻。说完后，维克托转身向马厩走去。
对他来说，与奥斯卡共舞还是第一次。
虽然在舞会上碰过几次面，可惜奥斯卡总是一身军装，结果一直无法如愿以偿。
即使现在只是骑在马上的跳舞，却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。
“跳舞是两个人的事情”
“和其他人玩的话，总不能像和维尔努上尉那样尽兴”
维克托的话语回响在奥斯卡脑海里。
没有旗鼓相当的技术，是无法跳的愉快的。
这不是训练，而是跳舞，现在他把难得的空闲时间贡献出来陪伴自己，不能委屈他当教练。
一定要开开心心的。
而且，动作一定不能让他觉得乏味。
菲尔逊的事情，暂时不想了。
跳舞，是和眼前的舞伴跳的。
维克托很快就回来了。两人同样骑在白马上，面对面地站到各自的位置上。
“没有音乐确实有点遗憾，不过您心里想着这是小步舞就应该没有问题了。”
“知道。马的步伐和你的一致就行了，是吧？”
“是的。”
之后，就慢慢地迈步开始。
奥斯卡的马因为有了参照，移动也显得轻快。
配合着维克托的引导，奥斯卡策动着缰绳。
动作太容易了。
训练有素的坐骑按照骑手的指示一丝不错地移动着，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动作让人无法想象这是第一次。
尽管现场没有音乐，但无疑这就是小步舞。
而且，这是比在任何舞会上跳得都要愉快的小步舞。
梦幻舞曲很快就结束了，两人和马匹都优雅地行礼致谢。
“您感觉如何？”
维克托问奥斯卡。
问话的他一脸心满意足。
“非常愉快。不过如果维尔努上尉看到了，可能会批评我不如他优雅吧。”
“决无此事。”
突然传来的话声，让奥斯卡和维克托都惊讶地转过头去看。
天，不正是劳尔吗！
他一面鼓掌一面走向惊呆了的两人。
“谢谢让我观赏了这么好的表演。在这里的如果是乐师，而不是我就更好了。”
“维尔努上尉，什么时候来的？”
“半中间时候来的。没能从头开始欣赏，真是太遗憾了。”
“劳尔……，你心地太坏了。”
维克托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好朋友，眉头轻皱。
“别摆出这副表情。这可是最完美的小步舞。只要是队长您，这舞伴的位子我乐意拱手相让。”
你高兴了吧？劳尔丢了个眼色。
晚些再说！维克托同样用眼神回答。
“队长，这次是我失敬了。不过，相信您跳得很愉快吧！我作为旁观者，也认为是一曲美妙无比的小步舞啊。”
现在劳尔面向奥斯卡微笑说道。
确实，十二分地尽兴。
以至于连他在旁观看都没有察觉。
这是让身为军人的奥斯卡感到不快的地方。
“哦，是的。前几天观赏了你们有趣的表演。自己也有些跃跃欲试。不过一个人毕竟……，所以要多谢你，杰劳德上尉。”
“队长，不敢当。”
“好了，接下来还有不少公事呢。各自回去吧。”
“是的。”
话音刚落，奥斯卡就匆匆忙忙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。
“劳尔！你干什么，这个时候……。”
“我猜队长这是害羞呢！”
对吧？劳尔向维克托眨了眨眼发出询问，一面偷偷打量他的脸色。
“要是这样倒是好事。”
“没错，一定是这样。”
“你有什么证据？”
“我猜的不会错。”
面对痛下结论的劳尔，维克托只好叹气。
“劳尔。你这人……。”
“我这人怎么了？”
“有你这朋友，我真是福气！”
“可不是！”
两人对望一眼，哧地一声笑了。
他们多年来就是这么经历过来的。
“喂，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和你跳时一样，举止自如。骑术真了不起。”
“要是今后能偶尔为之又如何？”
“那当然是好事。不过，我想和她跳真正的小步舞啊。”
“前路艰辛哦。不过，只要你肯努力。”
“……谢谢你给我温暖的鼓励，劳尔。”
这时候，在办公室里的奥斯卡正要喝茶，忽然打了个小喷嚏。
“怎么啦？难道感冒了？”
“不是，我想不是的。对了，安德烈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
“你说‘难道’是什么意思？为什么？”
“作为近卫队长的你，在保养身体方面应该万无一失……我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……哼！”
不知道是称赞还是讽刺，奥斯卡并不深究，只是默默喝完茶。
啊，这样的下午也别有风味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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